滾動的南瓜馬車

人偶左右張望，不太理解為何先前還相處得相當好的布列依斯和古魯瓦爾多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就鬧起了彆扭——應該說、古魯瓦爾多似乎因為某件事而對布列依斯升起了怒氣。

「古魯瓦爾多——」

布列依斯壓低了聲音，皺著眉，似乎想對古魯瓦爾多說些什麼，但古魯瓦爾多似乎是鐵了心不予理會。

人類真是奇怪，無法理解，態度是可以轉變的這麼快速的東西嗎？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導致態度的變化。

真是難懂……

人偶如是想，但依舊認真的觀察著，履行她的責任。

「……布列依斯……？」看兩人依舊僵持著，人偶拉了下審查官的衣襬，出聲叫喚。

嘆了口氣，布列依斯彎身將人偶抱起，「我先送大小姐妳回房間吧。」然後視線又轉向了依舊坐在桌前快速翻閱書籍的古魯瓦爾多身上，看對方完全沒有緩和的打算，布列依斯嘆了口氣，一邊安撫著人偶一邊轉身走向走廊。

雖然知道布列依斯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但古魯瓦爾多始終保持沉默，連頭都沒轉，只是翻頁的手略略頓了一下，就繼續翻閱了下去，當布列依斯的腳步遠去後，黑王子抬起頭，盯著對方離去的方向微微皺眉。

「明天會沒事吧？」被布列依斯抱在懷裡的人偶皺著眉詢問。

「……會好的，大小姐，不用擔心。」布列依斯如是說，但想到古魯瓦爾多的態度，布列依斯的表情顯得有些猶疑。

「你最近都怪怪的，碰到古魯瓦爾多之後更奇怪。」人偶直指重點。

「……很抱歉讓大小姐擔心了。」

「快點把狀態調整好吧，我們也該繼續移動了，如果你一直都是這樣的狀況我會很傷腦筋。」人偶打開了房門，對布列依斯如是說，「那麼，晚安，布列依斯。」

「……晚安，大小姐。」

喀答。

門落鎖的聲音響起，布列依斯按了按發疼的額角，轉過身卻發現古魯瓦爾多已經斜靠在不遠的走廊牆壁上望著自己，抿抿唇，布列依斯邁開步伐，在古魯瓦爾多三步遠的位置停下腳步，低聲道：「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石榴紅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的凝視著布列依斯的表情變化，古魯瓦爾多稍微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能靠得更舒服些。

「……我沒有要讓你感到困擾的意思，只是因為我有著與你相關的記憶，所以不由自主的就把記憶中的形象投射到你身上，我為這點向你道歉。」布列依斯如是說，「你剛剛也是因為這點而動怒的吧。」

對於自己的親近，古魯瓦爾多雖然沒有明顯表示拒絕，但到最後卻能感覺的到些許不耐的浮動情緒。

……的確是自己操之過急了些。

不過是慌張了，見古魯瓦爾多與他人親近而感到慌張，那種被隔絕的感覺，他非常的、不喜歡。

必須克制再克制才行……不能就此放任自己。

微微垂下眼簾，布列依斯將眼底的瘋狂按捺了下去。

但是……

古魯瓦爾多的聲音打斷了布列依斯的思考，「我沒有覺得困擾。」古魯瓦爾多微微側了下頭，「生氣的話……」他剛剛是為了什麼和布列依斯生氣來著？

思考半晌，古魯瓦爾多乾脆聳肩，「你想太多了。」

「你沒生氣？」布列依斯跟著側頭。

「……沒有。」壓根想不起剛剛動怒理由的古魯瓦爾多很乾脆地搖頭。

布列依斯微微瞇起了眼睛，他往前跨了兩步，幾乎和古魯瓦爾多貼在了一起，「古魯瓦爾多……」伸手捧住對方的臉頰，布列依斯往前靠了過去。

兩人額頭對額頭，古魯瓦爾多眨眨眼，沒有掙扎。

古魯瓦爾多不討厭和布列依斯有接觸，對方傳遞過來的溫度和感覺讓他相當喜歡，而且、和其他人碰觸時的感覺不太一樣……對布列依斯的接觸，他總有種莫名的渴求。

他也想抱著眼前的人，或許更想讓他染上一些血？

黑王子想著。

布列依斯吻了下古魯瓦爾多的鼻尖，嘴角微微揚起，有些戲謔，「不生氣？」

古魯瓦爾多搖搖頭。

微微瞇了下眼，審查官笑容放大了些，他依序吻過黑王子的額角、眼尾、臉頰、耳廓、最後在唇上輕啄了一下。

「……都不生氣？」依舊捧著古魯瓦爾多的臉，布列依斯笑問，然後開始在心底琢磨剛剛是如何惹毛古魯瓦爾多的。

任由布列依斯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淺吻，在布列依斯提出疑問後，古魯瓦爾多才慢吞吞地開口，「我不討厭你剛剛的行為。」

「……是這樣嗎？」布列依斯笑了起來。

……好刺眼。

覺得布列依斯的笑容莫名燦爛的有點刺眼的黑王子微微瞇起眼睛，卻也沒有忘記回答布列依斯的疑問，「我不討厭你剛剛對我做的這些舉動。」然後想了一下，補充，「不過不要常常這樣。」

布列依斯順手收緊手臂，抱緊了古魯瓦爾多，頭埋在對方肩窩，浮泛在心底的那股躁動漸漸平息了下去，隱隱約約捕捉到了沉甸甸的安心感。

「古魯瓦爾多。」

「嗯？」也跟著伸手抱住布列依斯，下巴摩擦了一下對方的肩膀，古魯瓦爾多輕聲應答。

這種光芒……很像、這個味道……也很像……夢中的……

用額頭蹭了一下對方的肩膀，布列依斯抬起頭來，又吻了一下古魯瓦爾多的臉頰，「……我們也去休息吧。」

「我要去哪裡休息？」

「那……和我一間房可以嗎？」

古魯瓦爾多想了一下，點點頭，「嗯，可以。」

雖然很開心古魯瓦爾多能親近自己，但如此沒有堅持的古魯瓦爾多總讓布列依斯有些許的不安。

是不是該看緊一點……？

因為情緒的不穩定而有些神經質的布列依斯如是想，面容上自然是沒有表露絲毫異樣的拉起古魯瓦爾多的手，「走吧。」

被布列依斯拉著手走在走廊上，一直都像是在思考什麼的古魯瓦爾多突然開口，「布列依斯。」

「怎麼了？」

「我沒興趣去猜你的想法，你有什麼和我有關的想法最好直接說——相對的，我也會直接告訴你我對你的想法。」

布列依斯猛然停下了腳步，他回過頭盯著古魯瓦爾多，紫荊色的眼底映入了黑王子異常專注的表情，「這是約定？」

「嗯。」古魯瓦爾多頷首。

「那麼——就這樣約定吧。」布列依斯的表情又柔和了幾分，「說好了？」

古魯瓦爾多凝視著布列依斯，鄭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