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動的南瓜馬車

王座上，黑衣的君王正在等待。

不管經過了多少個日夜，只要到了夜晚，黑衣的君王都會悄悄來到會議大廳，安坐在王座上靜靜等待。

——畢竟睡眠對現在的他而言，也只剩下消遣的功能而已。

最一開始以為是錯覺，但那抹耀眼的光芒卻越來越近，縱然覺得有些刺眼，但黑衣的君王並沒有移開目光，他只是調整了下姿勢，繼續等待，直到身著白甲的聖騎士走到他面前才嫌棄的別過頭去，「……布列依斯，你這什麼裝扮。」遮著眼睛，黑衣的君王如是評價，「都要閃到眼睛了。」

——還真是徹底的改變。

古魯瓦爾多漫不經心的如是想，並且提問。

「你想拋棄過去？」

「說什麼呢？」布列依斯皺起眉，沒好氣的伸手戳了戳黑衣君王的額頭——就像以前那樣。

古魯瓦爾多眨眨眼，有些彆扭的撇過頭去，繃直了唇線——如同往昔。

沉默蔓延開來。

心頭纏繞著微妙的複雜情緒，布列依斯深吸口氣，輕聲開口，「你知道了？」

「誰知道。」

「你。」

「不，我不知道。」

「你知道了。」

——就是知道了才會這樣鬧彆扭。

布列依斯有些無奈的想著。

像是查覺到了聖騎士內心的想法，黑衣的君王重新回轉目光，他略昂起下頷，神態很是傲慢，「別隨便猜測我的想法，布列依斯。」

「古魯瓦爾多、好吧，是我不——」

聖騎士正想說些什麼，但君王已經不耐的舉手叫停。

「布列依斯，你不必道歉。」黑衣的君王神色淡淡，「如果要說的話，我也一樣。」

聞言，布列依斯的表情更糾結了。

「——你要喝茶嗎？」古魯瓦爾多走下王座，抓起了布列依斯的手，「走這裡。」

「呃？」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走，踉蹌了幾下，嘆了口氣，布列依斯很快趕上了古魯瓦爾多的步伐。

經過了幾個蜿蜒的長廊，直到坐在古魯瓦爾多寢室的長背椅上，布列依斯依舊維持著滿臉糾結，「……謝謝。」

端著冒著熱氣的茶杯，黑衣的君王眼底盪漾著茶湯的波紋，輕輕淺淺的，意識也跟著渙散開來，隨著茶香在空間中飄飄蕩蕩。

啜飲口茶，布列依斯憶起自己出現時古魯瓦爾多那滿臉的意料之中，提問，「——你每天都在等我？」

「想到就會等。」被拉回神智的黑衣君王淡淡回應。

布列依斯頓時罪惡感爆棚，「……等很久了？」

「不知道，沒計算過。」古魯瓦爾多聳了聳肩。

氣氛再次凝滯了下來，雖然這在他們以往的相處中相當常見，他們也已經習慣話題結束後的沉默——安靜的彼此依偎感覺比言語的交流更好——但這次聖騎士卻覺得如坐針氈。

黑衣的君王像是感覺到身邊人的躁動不安，他微微抬眼，對著聖騎士抬起手臂。

順從著以往的習慣，布列依斯輕扣住古魯瓦爾多的掌心，在手背上落下輕吻。

石榴紅與絳紫相對。

古魯瓦爾多起身，從一旁的玻璃櫃中取出了一柄長劍，「——我好像沒送過你什麼禮物。」

「古魯瓦爾多，不要選擇性無視你塞給我的那些標本。」布列依斯反駁，但目光始終落在那柄漾著冰冷鋒芒的兇器上。

黑衣的君王執劍指向仍安坐椅上的聖騎士，「布列依斯，跪下吧。」

愣了愣，仍有些猶疑的布列依斯與古魯瓦爾多目光交接，腦海中靈光乍現，他順從的屈膝跪下，靜靜等待。

古魯瓦爾多執著劍，輕輕拍上布列依斯的肩膀，「這可是唯一的榮耀。」

張了張口，布列依斯嘶啞著聲線回應，「……不勝榮幸，陛下。」

黑衣的君王彎身拉起布列依斯，將手中的劍塞進對方懷裡，「爵位與劍相配，斷了就沒了。」

有些手忙腳亂的接住了君王拋進自己懷裡的劍，鬆了口氣的聖騎士望向黑衣的君王，「古魯瓦爾多。」

「嗯？」

「——如果、最後我還在，我能來找你嗎？」布列依斯如是問。

古魯瓦爾多乾脆的拋去一個白眼，「除了這裡，你還想回哪裡？」



Fin.